第21章 如果当时

秋风飒爽，晴空湛蓝，白云朵朵飘，校庭的步道上，梧桐的落叶随处可见，刻城踩着它们往凉亭的方向走，耳边像是精灵一样跳动着嘎吱嘎吱的声响。
  一想到马上就要去跟伊霜霜表白，利用她引起龙泠的不满，继而化解那朵高岭清心对他筑起的绝境冰墙，刻城的心里就忍不住一阵激动。
  因为他知道这个计划可行，所以激动，因为他想到终于有办法能让龙泠正视她的内心了，所以激动，因为如果顺利的话他就要跟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校花美少女在一起了，所以激动。
  对自己这颗跃动不已的心脏，刻城如此解释。
  但是，不是这样的。
  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不是这样的。
  至少，不完全是。
  他是因为自己将要向伊霜霜表白这件事本身，内心里在雀跃不止，在兴奋激动。
  因为他感觉到了强烈的背德感，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
  更可耻的是，刻城觉得他这么做理由充分，还把所有错都推到龙泠身上。
  都是你的错，龙泠，如果你能坦率一点，答应做我的女朋友，那我也就不会故意去做这种事了。
  他十分清楚，自己是个卑劣下流无耻的混蛋这件事，所以，在感受到这层背德感之后，他并没有去责备自己这颗雀跃不已的心脏，而是任由它保持着亢奋，咚咚跳动。
  彼时少年，情爱之事，对与错弗能知晓？
  总之，刻城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来到了凉亭。
  这里的廊道有古风的穹顶，弯弯的飞檐，朱红的柱子，只是，长凳早已被茂盛的绿植覆盖，藤蔓爬了满亭，只有正中间的石桌石凳，没有被波及。
  而石凳之上，俏生生地坐着一个娇小美人。
  刻城不由得呆住，这就吃个午饭的时间，伊霜霜怎么就换了一个发型？
  难道，她没有去吃午饭？
  但是...
  别是双马尾啊喂！
  这杀伤力也太大了啊喂！
  只见石凳之上，换了个高辫细长双马尾发型的伊霜霜正专心地读着一本小说，看那红色封皮的样式，赫然便是最近突然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就火起来了的《霍乱时期的爱情》。
  这本书刻城看过，贼特么无聊。
  但，确实很有深度。
  不过现在是去管这本小说的时候吗！
  她绝对是故意的吧！
  刻城恨恨地想，明明自己踩着梧桐叶过来的动静这么明显，她竟然没察觉到？
  “伊霜霜。”
  没办法，他只能出声提醒了。
  “啊，是你来了啊，刻城。”
  换了发型之后，少女的气质发生了惊天复地的变化，举个例子的话，如果说之前的她是只可爱的小白兔，那现在的她就是在皇家宫廷的草坪上自由蹦跳的小白兔。
  多了一种高贵雍容的感觉。
  刻城也不知道为什么，也可能是发饰的原因，总之，此时的伊霜霜真的非常漂亮，都已经到能跟龙泠相提并论的程度了。
  而且，作为朝夕相处的同组同学，刻城知道，她的身材也并不差。
  如果不是她的身高实在太矮，绝对能跟龙泠在校花的称号上一较高下。
  “那个，特意让人家在这里等你，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咩？”
  刻城嘴角抽动，伊霜霜怎么突然变嗲了？
  他决定不去管。
  毕竟在这种关键时候胡乱吐槽的话，是可能会翻船的。
  “那个....非常抱歉，占用了你的时间，其实，我是想要跟你表白，我其实一直都挺喜欢你的，伊霜霜，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
  刻城有些惊讶，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竟然没有感觉到一丝害羞，自然而然就说出来了。
  就像是平时说话的时候，白开水一样的淡。
  然而他的表白虽然平淡，伊霜霜却依旧双眼大睁，一副吃惊到极点的样子。
  刻城敢笃定她早就猜到会发生什么了，却仍旧装作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
  哼，不亏是心机婊。
  “刻城你...喜欢我？”
  “嗯，我喜欢你，伊霜霜。”
  刻城肯定地点头。
  “哎呀这...”
  伊霜霜一副羞涩的样子，双手托着脸蛋，上面一片绯红。
  “啊哈，啊哈，啊哈哈，怎么会这样呢，啊哈哈哈...”
  少女低着眼帘，满面桃花，一边自言自语的同时，一边止不住的笑。
  刻城走过去，在她身边的位置上坐下，感觉她装起娇羞来真的毫无破绽。
  “你...讨厌我吗？”
  “讨厌？当然不讨厌啦，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可能是伊霜霜装得实在是太像了，连刻城也忍不住进入状态，开始害羞起来。
  他摸摸后脑，“我就是...很担心这个问题。”
  “那我可以说，你不用担心吗？”
  刻城捂脸，“为什么要用疑问句？”
  “呃...不知道，总感觉自然而然就用上了。”
  伊霜霜抬起通红的俏脸，直视刻城，她此时的脸蛋仿佛玫瑰一般娇嫩欲滴，却比玫瑰更加的鲜艳醉人，看得刻城直接呆住。
  “你又..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这个啊，这是因为...我觉得你很漂亮，很可爱，身上香香的，很诱人，性格也很完美...”
  刻城真的是绞尽脑汁在找词句夸她了，但还是没两下就黔驴技穷，之后，他索性一捂额头，苦笑道：
  “我是不是太俗了？”
  伊霜霜摇摇头，“没有啊，男孩子会喜欢漂亮可爱的女孩子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就像是女孩子普遍都会喜欢英俊帅气的男孩子一样。”
  刻城张开嘴巴，“但我感觉你不是这种人啊？”
  伊霜霜露出疑惑之色，“为什么？”
  “因为我感觉你对君贤一点也不感冒。”
  “啊哈，啊哈哈哈....”
  伊霜霜很淑女地捂住嘴巴轻笑，“那是因为我觉得他很一般啦。”
  “啊？他还很一般？他都能算得上校草了吧？”
  伊霜霜有些不屑，“可能吧，但他的气质真的不吸引人，一股子花花公子的味道，身材又不高，而且性格很轻佻，我不喜欢他那样的。”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伊霜霜眯起眼睛，看着他笑，“我喜欢个子高高的，平时废话不多，沉稳内敛，有责任心，有忠诚心，懂得照顾女生的暖男。”
  “啊？”
  刻城心脏砰砰直跳，这说的不就相当于是他本人吗！
  尼玛！
  他的脸红到飞起，害羞到不能自处，伊霜霜却一直笑，笑得傻乎乎的，像是清纯碧秀的二丫，特别可爱。
  这让刻城突然发现，自己向伊霜霜表白可能是件蠢事。
  因为他似乎真的要喜欢上这个女孩了！
  “你在害羞？”
  “我...我只是觉得，你说的这些好像跟我有点像。”
  “不是有点像，是非常像，你简直就是我的理想型。”
  伊霜霜突然把脑袋朝刻城凑过去，盯着他的眼睛，一脸认真地道：
  “你知道吗刻城，其实，我也喜欢你。”
  “啊！？”
  刻城瞠目结舌。
  伊霜霜笑嘻嘻的，“你看起来很惊讶？”
  “不是，我....我确实很惊讶。”
  “你觉得我在说谎？”
  刻城下意识摇了摇头，但他的眼神已经被伊霜霜读出来了。
  那就是怀疑的眼神。
  只见这女孩立马冷下脸来，“那我们要来试试吗？”
  “啊？试、试什么？”
  “你不是觉得我在说谎吗，我们来试着接吻一下，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在说谎了。”
  “啊！？”
  这是什么鬼试验方法啊！
  刻城的心脏狠狠扯了一下，连连摇头。
  “算了算了，这也太夸张了，而且这怎么验证啊？”
  “你会懂的，接吻的时候对方是不是在说谎，很容易就能感觉得到，你试试就知道了。”
  “这要怎么试啊！”刻城吓得赶紧把手掌放在胸前，“话说你这么清楚的吗？”
  伊霜霜生气地嘟起小嘴，“怎么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谈过恋爱的！”
  “呃...”
  “你这是什么眼神，又不相信我了对不对！”
  “相信的，相信的。”
  伊霜霜哼了一声，“我就是...对这些东西感兴趣而已，关于这件事，我也是在网上看到的，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所以才说想要跟你试一下啊。”
  刻城差点就信了！
  他试着反击，“可我们才刚刚...那个而已啊，又是初吻，难道不应该慎重一点吗？”
  “但我们相互喜欢不是吗，跟喜欢的人接吻有什么不对？初吻怎么了，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个什么劲儿啊！”
  伊霜霜气呼呼地别过头去，“算了，现在我也没心情了，你这个呆瓜！”
  “啊，啊这...”
  刻城手足无措。
  这伊霜霜真的是在演戏？
  这尼玛的演技也太好了吧！
  他现在已经开始有些迷茫了，下意识道歉，“对、对不起，我只是觉得，这种事情还是慎重一点比较好，我们可以...多相处相处，再来做也不迟...”
  “我这不是看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心里急得慌，所以才想要用这个办法的吗？”
  “对不起，这一上来就搞这么大阵仗，我确实有些吓到了。”
  “这么一说，我现在也有些发现了...可恶，都怪网络上那些不靠谱的情感小妙招，跟现实的差别也太大了，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伊霜霜说着说着低下头，把两根食指搅在一起，“对不起，是我太莽撞了，你知道的，我也不是那种...轻浮的女孩。”
  刻城嘴角直抽，“你很喜欢在网上搜索这些东西？”
  “呃，也不是喜欢吧，就是挺好奇网上那些人是怎么说的？”
  “呃...比如？”
  “比如，网上说如果女孩子表现得主动一点，会更受男孩子喜欢。”
  刻城一把捂住眼睛，这都什么东西啊？
  不过，好像是挺有道理的？
  只是方向可能有点歪。
  “你觉得这话能信吗？”
  刻城略微斟酌了一下，“信是能信的，只是如果遇见人品不那么好的男生，可能会把自己给坑进去。”
  伊霜霜重重点头，这时的她又像个刚下山的小师妹。
  “原来如此，受教了。”
  “别受教啊，这种东西难道不应该是常识吗！？”
  “诶，原来是常识吗？”
  她表现得像个情感白痴一样，看得刻城忍不住苦笑，“你这样的，可得保护好自己。”
  “不用啊，以后你保护我不就行了？”
  就像是理所当然那样，伊霜霜眨起两只大眼睛，萌萌地看向他。
  呃呜！
  刻城瞬间破防，伊霜霜这句话太撩人，他再也装不下去了！
  “不是，我...”
  他想撤退了，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出来，好好认个错，然后从这场闹剧里抽身。
  因为他已经完全不知道，伊霜霜到底是不是在演戏了。
  如果她不是在演戏，不是想要跟刻城相互利用，各取所需，不是在把他当工具人，而是真的喜欢他的话...
  那刻城就相当于又一次玩弄了一个女孩子的感情。
  唯有这个，他绝对不要。
  唯有这条底线，他绝对不能越过。
  但是，他没想到，很多事情，一旦开始，就没办法回头了...
  ......